消失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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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圍棋社,不是徵信社,東西掉了就去找徵信社,找警察,找老師,不然就是沿著經過的路線找回去,不是找我,教練我想下圍棋啊。」
「下個屁,反正你在這間社辦也沒什麼事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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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立同中學和其他學校最大的不同點就是,我們學校非常重視社團。
大概是因為經營理念的關係。學校內也有大大小小好幾十個社團,到底有多少我也懶得數了。
而且每天放學後都有社團時間,這也是其他學校沒有的。
今天的我也是和其他青春洋溢活動力高強的同學們一樣,下課後就往社辦前進。
社辦相當小,大概只有五六坪大。兩面的牆上擺了書架,一邊的書架放著書,另外一邊則擺了一些獎盃和獎牌,說明了這個社團過去的輝煌歷史。社辦的中央則擺了一張桌子,旁邊有幾張椅子。
進了社辦,我在一如往常,靠著書架那一邊的坐位上,坐下來,幫自己泡杯茶,拿起藏在社辦內的小說,翹著腳,讀了起來。
那本書的內容我不大記得了,我只記得我相當入迷,所以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教室的門才被緩緩打開。
我抬起頭,望了門口一眼。
「那個…」
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是一個女生,頭髮很長,圓圓的大眼睛正在打量著社團辦公室。
我盯著她看,雖然知道她的來意,不過我實在不想出聲說話。我盯著她,盼望她會被我瞪走。
「請問…我想入社…」
我暗暗地嘆口氣。
剛升上二年級,現在正是開學季,會有一年級的來申請社團是理所當然的事。
既然她已經說出來意,我也不方便趕她走。我起身走到書架,抽出入社申請書。
「進來吧。」我說。
那個女生走進來,也不待我招呼,逕自坐在我的對面。我把申請書擺在她眼前。她也沒多說什麼,低頭寫了起來。表格內容並不複雜,大概就是班級姓名那類資料。我倒著看她寫的資料,名字那欄寫的是「林詩安」。
她寫好之後把申請書遞給我。
「我等等會把這個表格交到學生會,歡迎你入社。」我說。
林詩安盯著我看。
我又攤開了小說,準備繼續我閱讀的奇幻旅程。啊,這紅茶是如此的美味…
「就這樣嗎,學長?」
「嗯,就這樣,接下來的社團活動都是自由活動時間。畢竟社團只有我一個人,請隨意就好了。」
她瞪大雙眼。
「學長叫什麼名字?」
我才發現我忘了自我介紹。
「啊啊,抱歉,我叫張志軒,是二年D班的。」
我打開小說。
「那麼,志軒學長。請和我下一局。」
「下一局什麼?」
「圍棋。」
「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圍棋社。」
她說得沒錯,但我實在不想下圍棋。不待我答應,馬上就把我藏在角落的棋盤和旗子拿出來,擺在桌上。桌子不大,我放在桌上的小說也被推到了一邊。
誰來救救我。
她拿起黑子,擺在棋盤上的某一個點,看來是逃不掉了。我打開白棋的蓋子,正要拿起一顆白子的時候,社辦的門又打開了。
這次開門的力道相當大,和林詩安那種探頭探腦畏縮式開門法大大不同。
「張志軒。」
「嗨,陳綺真。怎麼了?」
進來的人我很熟,和歌手陳綺貞同音不同字,長得倒也蠻像陳綺貞,甚至連髮型都很像。她同時也是我的青梅竹馬。
有時候她也會這樣來找我,平常我是不怎麼喜歡她像這樣突然闖進來打擾我珍貴的閱讀時光,只有今天我特別感謝她這樣的行為。
我擠出微笑。不過陳綺真稍微瞄了社辦一眼,就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終於要做點像是圍棋社的事了嗎。」
這是在嘲笑我。
「不行嗎。」
「當然可以。學妹,你叫什麼名字?」
林詩安露出笑容。「我叫林詩安。」
「嗯,詩安,如果想學圍棋的話,那個學長是沒辦法教你什麼的。」
「為什麼?」
我插嘴:「學校的風紀委員跑到我們小小圍棋社有什麼貴幹?」
「啊,差點忘了。」陳綺真說:「張志軒,學生會長找你,說是有急事。」
聽到學生會長這四個字,我的注意力都被拉高了。
「什麼事?」
「說是有東西掉了,想請你幫忙找。」
我有點生氣了。
「這裡是圍棋社,不是徵信社,東西掉了就去找徵信社,找警察,找老師,不然就是沿著經過的路線找回去,不是找我,教練我想下圍棋啊。」
「下個屁,反正你在這間社辦也沒什麼事能做。更何況你這個社團...」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插嘴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陳綺真露出滿意的笑容。
「抱歉啊,林詩安,我得去一趟學生會。你就自己研究吧。」我說。豈不知林詩安瞪大了雙眼,眼睛似乎正在發光,看著我和陳綺真。
「我可以跟著去嗎?」林詩安說。我用詢問的眼神看了陳綺真一眼。陳綺真猶豫了一會兒。
「…如果她不說出去的話。」
「哇,謝謝學姐!」
我穿起掛在我椅背上的外套,拿了入社申請書,等一會兒會碰到會長,順手交給他好了。跟他們兩人走出社辦。
帶路的是陳綺真。
圍棋社的社辦蠻偏遠的,是在社辦大樓的盡頭。畢竟是一個人數少的社團,自然如此。而這也正合我意。我不喜歡有人打擾。
我以為要去見學生會長就是去學生會。學生會的地點在另外一個校舍,所以我已經做好要走遠路的心理準備,不過,我們最後抵達的地點,是在隔壁校舍的美術教室。
我們到的時候,教室已經有一些人在了。
在那裏等我們的,是學生會長趙俊彥,還有其他人,有一個女老師,表情看起來有些嚴厲,還有幾個學生,都是女生,有二年級的,也有一年級的,她們基本上都在交頭接耳。
其中有一個女生看起來特別顯眼,低著頭站在那女老師的身邊。
趙俊彥不胖,不過人高馬大的,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威嚴。他看到我們,對我們點點頭。
「抱歉啊,志軒,原本這不干你的事。但是我們真的沒辦法了,所以只能請你來,得麻煩你幫忙,我聽說你很會找東西。」俊彥很有禮貌的說。
學生會長的請託,我是不得不答應的。畢竟圍棋社要能夠存活,有很大一部分必須要看學生會長。身為社長我得負責任。嗯,沒錯。
不過這不代表我喜歡做這種事。
趙俊彥看了看林詩安,問陳綺真:「這位是?」
「圍棋社的新社員。跟著來的,她答應不會說出去。」
趙俊彥喔了一聲,就沒有再說什麼。
我端詳了一下美術教室。
美術教室很大,燈光相當明亮。光是空間感就有一種這裡不是普通教室的感覺。教室裡面存在著些許的高低差,中間以一格階梯區隔開來。
教室的一邊擺了許多石膏像模型、牆壁上也掛了不少肖像畫、風景畫。教室的盡頭是比較低的那一邊,是黑板。不過黑板也被許多空白的畫布遮了起來,看起來應該是畫布的庫存。
另外還有一個個架子上擺滿了美術用品,除了這些物品,教室就是擺買了畫架,畫架上有些是空的,有些則擺著作品,似乎尚未完成。
「所以要找什麼?」我說。
「一幅畫,有一幅畫不見了。」
「什麼畫?」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我妹妹要參加全縣的繪畫比賽,她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畫好,是一幅油畫。」
說著,俊彥跟某一個美術社社員要了一張紙,遞給我。
上面的內容寫著:
第10屆嘉義縣市繪畫比賽。
本著熱愛鄉土及關懷土地的熱情,我們誠摯地邀請年輕的藝術家們,以藝術與人文的結合,分享嘉義縣市之美。
主辦單位:嘉義縣政府、嘉義市政府。
活動目的:鼓勵藝術創作風氣,推動全民美育。促進文化交流。
參賽主題:以嘉義縣市的人、事、物為創作主題,傳達嘉義之美。
參加資格:每個人限參展一件。作品須為個人近2年內獨立創作。得跨類參賽,但每組限送一件。
接下來就是許多類型的送件規定,有平面設計組,書畫組,攝影組等等。我目光跳過這些,看到了「油畫組」
油畫組規定:
- 報名表、送件表。
- 尺寸:20號以上、50號以下。
- 不需要裝框。
- 作品不得以電腦輸出或其他複製方式產生之成品為底,再經塗飾而成者將視為違規,取消審查資格。
- 截止日期2017年9月30日
「這個20號,50號是什麼?」我指著傳單上的那個字眼。
「20號、50號是油畫畫布的尺寸,他這裡寫的是尺寸的限制。思妤不見的那幅畫就是50號的。」一旁的美術老師說。
這幾號幾號的,我沒概念。
「50號大概多大?」我問。
那女老師比劃了一下,說:「116.5公分乘上91公分,大概就這麼大。」她又轉頭看了一下四周,比了比某一個掛在畫架上,畫著蘋果跟水瓶的畫,說:「那幅畫就是50號的。」
「她畫了什麼?」
「是學校的風景。」老師說:「搞什麼,居然會有這種事。看來只能報警了,那幅畫是趙思妤畫的,一定要找回來。」
「最後一次看到畫是什麼時候?」
「上禮拜,我和思妤兩個人一起離開教室的時候,畫還好好的啊。你是誰啊,問這麼多幹嘛,哪一班的?」
「老師,先別著急。我們先讓志軒找找看吧。」俊彥勸道。
那老師瞪著我,似乎有點不甘不願,不願意相信我這個學生。不過俊彥上言語中那股不可抵抗的威嚴感,雖然一人是老師一人是學生,但剛才的對話給人一種俊彥才是老師的感覺。
「好吧。但是如果真的找不到,我還是會報警的,畢竟那是趙思妤的畫啊。」她對著其他社員說:「今天大家就先回去吧。思妤,鑰匙就交給你了,如果找到的話一定要馬上聯絡我。」
想必那就是美術教室的鑰匙了。
那個低著頭的女生,這才抬起頭來,我這才看到她的臉,她紅著眼眶。顯得楚楚可憐,看起來相當有氣質。就連她向老師點頭接過鑰匙的動作看起來也那麼秀氣。可惜那雙手貼著一些OK繃,不然肯定是…
我腰間突然一疼,陳綺真用突然手肘大力的撞了我一下。
「妳幹嘛?」我怒道。
「沒什麼。」陳綺真說。
沒什麼妳還撞,妳這個恰北北。
於是其他的美術社社員都走了。只留下我,趙俊彥,趙思妤、林詩安和陳綺真五個人。
「已經找過這間教室了嗎?」我問。
「找過了。那幅畫已經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俊彥說。
我摸了摸下巴。其他四個人全看著我。
「林詩安」我說。
「學長,怎麼了?」
「是妳自己要跟來的,所以妳也要幫忙。」我說。
「幫忙什麼?」
「幫忙找一下教室內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有什麼異狀,垃圾之類小東西的都好,找到了就拿給我看看。」
我還以為這個要求會讓她生氣,沒想到林詩安看起來相當興奮。
「學長,這就是所謂的搜查嗎,是偵探在找線索嗎?」
「不是。」
「哼,居然讓剛入社的社員幫你找垃圾,你怎麼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啊。」陳綺真說。
「正好人手有點不足,陳綺真妳也幫忙找吧,妳不是未來的刑警嗎。現在正好給妳練習練習。」
「是檢察官啦,才不要!要找你自己找。」
我望了趙俊彥一眼,趙俊彥對陳綺真說:「綺真,妳就幫忙找吧,如果找到的話,我請你們吃飯。」
陳綺真看了我一眼,似乎還有些抗拒。不過趙俊彥講出來的話份量就是不一樣,她不甘不願的點答應,開始在教室內探索。
「會長,借一步說話。」
我和俊彥兩個人走出教室,留下他們三人在教室內。趙思妤似乎還沉浸在打擊中,我得快點把話說完。
「會長。我看那個老師好像很重視令妹的樣子,令妹很厲害嗎?」
說到這個話題,俊彥神情一變,露出了笑容。
「沒錯,我妹妹當然是很厲害的,她國中到現在已經代表社團跟學校參賽已經很多次囉。每次都得獎,我這個做哥哥的也是覺得很榮幸啊,哈哈哈。」
說到這個妹妹的話題,俊彥看起來似乎講得很開心。什麼威嚴的感覺全都煙消雲散。
「會長會畫畫嗎?」
他搖搖頭。
「是誰犯案的,會長有頭緒嗎?」我說。
「我妹妹那麼漂亮,又那麼有才華,我覺得有可能是瘋狂的粉絲或者忌妒她才華的混蛋做的。嗯,一定沒錯,哼,如果被我抓到的話... 唉,這次這個有點嚴重。不知道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
真是個愛護妹妹的好哥哥。
「令妹,趙思妤她幾年級?」
「二年級。」
「加入美術社多久了?」
俊彥雙手盤胸。
「她一進立同就加入了,現在剛開學,所以一年了吧。」
「那令妹會做菜嗎?」
「那是當然,她做的菜啊,可以說是人間美味啊,不,是天界…總而言之我妹做的菜最好吃了。」
「令妹除了畫畫以外有在做小東西嗎?」
俊彥搖搖頭。突然目光一兇,瞪著我:「問這些幹嘛?你想把我妹嗎?」
我盯著他,嚴肅的說:「這很重要。」
「沒有,他沒在做小東西。」
我摸了摸下巴,拍了拍俊彥的肩膀。
「這樣就可以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問趙思妤,這話讓會長聽到可能不太好,所以請哥哥先回去吧。」我說。
「你叫誰哥哥啊,果然想把我妹!」俊彥怒道。
我嚴肅的看著他。
「絕無此事,我要問的問題跟找出畫有關。」
「…...」
趙俊彥走了之後,我回到教室內。趙思妤坐在一旁的椅子,眼睛盯著那兩個人,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繞了一圈教室。
窗戶上的半月鎖每個都積了灰塵,顯示已經很久沒有打掃了,而這也代表這些窗戶最近都沒有人動過。
「你們有找到什麼嗎?」我問。林詩安和陳綺真走了過來,手上各拿著一些東西。
趙思妤也向我們這裡看過來,似乎欲言又止。
林詩安手上拿著一些東西,有一些小紙屑,一些綠色的顏料的結塊,還有一根一兩個指節長的鐵釘。張綺真也拿著一些紙屑,似乎是某些藝術上掉下來的黏土。還有刀片。
我記住這些東西,對他們兩個說:「辛苦你們了,這些應該都可以拿去丟了。」
陳綺真大聲說:「什麼?我們找那麼辛苦,你卻要我們把這些拿去丟?你不要太過分了,張志軒!」
林詩安倒也不怎麼生氣,笑嘻嘻的就往門邊走。
「今天應該是查不出什麼了,你們找到的線索基本上都沒什麼用,真可惜啊,想當刑警的話…」
「是檢察官!」
「好啦好啦,我心裡已經有點頭緒了,總之明天我要去別的地方看看,我覺得還有一些可疑的地方,今天已經太晚了,明天再說吧。」
林詩安已經回來了,她雙眼發光地盯著我。
「學長,明天也要去搜查嗎?」她說:「我能跟著去嗎?」
「嗯,明天要去的地方可能比較會有收穫。我還要去職員室還圍棋社社辦的鑰匙,你們先回去吧。」
「等一等,你是想跟趙思...」
「好啦好啦,我們走吧學姊,學長應該有很重要的話要說喔。」林詩安推著陳綺真的背走出教室。
「喂,等等,我還有話...」說著,就被林詩安那不知道哪裡來的碩大力氣給推出去了。臨走前林詩安望了我一眼,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我也回比了一個大拇指。Good Job,林詩安真的是善解人意,小學妹,學長我決定讓你當副社長。
兩個人的聲音走遠之後,我看向坐在我身後的趙思妤。
「總算可以單獨說話了。」我說。趙思妤看了我,臉一紅,又別開了視線。
「同學,我叫張志軒。我向你保證,我一定能找回妳的畫。」我說。
她又把頭低下去,過了良久,她才輕輕點頭。
「我可以問一些問題嗎,關於妳的畫,妳畫了什麼?」
她擦了擦眼淚,對我比了比窗戶。窗戶外面是幾棵樹,再過去就圍牆了,顯得有些荒涼。「我畫了窗外的風景。」她說。
「妳的畫已經完成了嗎?」
她點點頭。
「那為什麼不馬上送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因為顏料需要凝固,油畫的顏料完全凝固需要半年,雖然馬上送件也可以,可是我想要再過幾天讓顏料凝固一點,送件比較安全。」
「美術教室的鑰匙只有一把嗎?」
她點點頭。這跟我所知的一樣,所有社團教室都只有一把,且不能從內部上鎖,只能從外部上鎖。這是為了防止有學生在空教室內做奇怪的事情。
至於有什麼奇怪的事情...嗯,任君想像。
「美術比賽只限定一個人參加嗎?」
「嗯...沒有,不過…」她看起來欲言又止,似乎有點痛苦。
我望著她,而她深呼吸。
「不過老師總是說,只有我的畫夠水準參賽…」
「真的假的,這麼嚴苛?這話是公開說的嗎?」
她點點頭。
我環顧四週,看了看四周的畫。我實在不是一個懂美術的人,但四周這些未完成的完成品,大概多半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即使如此,也是像我這種外行完全畫不出來的水準,最起碼都還算是賞心悅目。
更何況,藝術這種東西是很主觀的,一百個人有一百種看法。老師說出這些話,根本就是在傷害其他社員。
「妳跟其他社員關係不好,對吧?」
她望著我,然後點點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的確有可能有人起了忌妒之心,進而想要把畫偷走或者破壞也說不定。
「我們把鑰匙拿回職員室吧,正好我也有鑰匙要繳回去。」我掏出圍棋社的鑰匙,在她面前晃了晃,多少看起來有點輕浮,她也站起身。
我們把教室該關的電器全都關閉,然後我看著她鎖上美術教室。我們就出發了。
我們倆併肩走著。沉默久了,我倒有點悶了。隨口找了話題聊:「妳哥好像很愛護妳啊?」
她微笑,說:「嗯,他真的是好哥哥。」
「剛剛會長說到妳的時候,完全變了個人。」
「昨天是星期天,哥哥有陪我去買畫具,不過出發前有說要來學校一趟,說有東西忘了拿。」
「喔?是忘了什麼?」
「不知道,不過我有陪他進來拿,拿完之後我們就走了。」
我摸了摸下巴。
「你們進到學校拿東西,花了多久的時間啊?」
「大概十到二十分鐘左右吧,如果有加上走路的時間的話。」
我們又走了一陣子,現在已經是放學時間,就連社團時間也已經結束了,教職員室只剩下三三兩兩幾個老師。
一進門的左邊牆壁上有一面牆,牆上滿滿地掛著許多鑰匙。是各個教室的鑰匙,每把鑰匙上都寫著編號。那個數量真的不誇張,密密麻麻的,以畫布來比喻的話
就是掛了一個半的50號畫布,每隔五公分左右就掛了一把,上上下下總共有七到八排鑰匙。
鑰匙牆下有個鐵櫃,上面有許多簿子。我們找到鑰匙出借表,我把我的那份鑰匙掛回去,在簿子上找到了今天的日期,填寫了歸還資料。
班級:二年D班、姓名:張志軒、使用單位:圍棋社 教室編號:C210、歸還時:18:20
我把簿子拿給趙思妤,她也填寫了歸還資料。
「那我就先回去了。」趙思妤跟我行了個禮:「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嗯,路上小心。」我說。
「你不走嗎?」
「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她嗯了一聲,轉身離開職員室。我待她走遠,再把登記簿攤開來看,發現最後幾筆資料是這樣子的。
9月15日
班級:- 、姓名:蔡吟一、使用單位:老師 教室編號:H100、歸還時間:15:00
(其他社團資料)
班級:2D、姓名:洪佩宜、使用單位:烹飪社 教室編號:H100、歸還時間:18:00
班級:2A、姓名:趙思妤、使用單位:美術社 教室編號:B110、歸還時間:19:20
班級:3E、姓名:丘承新、使用單位:魔術研 教室編號:B101、歸還時間:17:30
(略)
15日星期五的資料就到這邊。
我注意到趙思妤歸還鑰匙的時間是19:20,比其他的社團都還要晚。
接著是星期一,也就是今天的資料。
9月15日
班級:- 、姓名:蔡吟一、使用單位:老師 教室編號:H100、歸還時間:15:00
班級:- 、姓名:吳子翔、使用單位:老師 教室編號:G203、歸還時間:17:00
班級:2D、姓名:洪佩宜、使用單位:烹飪社 教室編號:H100、歸還時間:18:00
班級:3E、姓名:丘承新、使用單位:魔術研 教室編號:B101、歸還時間:17:30
(略)
班級:二年D班、姓名:張志軒、使用單位:圍棋社 教室編號:C210、歸還時間:18:20
班級:2A、姓名:趙思妤、使用單位:美術社 教室編號:B110、歸還時間:18:20
教室的編號前面的英文字母是代表建築物的編號,第一個數字是幾樓的意思。後面兩個數字是這一層樓的第幾間教室。這個規則在立同所有的教室都適用,算是立同學生的基本常識。
有些略過的資料基本上都是其他社團或者老師的借出紀錄,學校社團眾多,全部列出來就太占篇幅了。我要找的就只有美術教室的使用紀錄。一轉頭,就看到職員室的對角天花板上,有一支監視攝影機。
我雙手插進口袋,才發現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書包還在圍棋教室,而我居然已經過來歸還鑰匙了。
我咒罵了自己一聲,又在借出紀錄上填寫了一筆資料。準備回去拿我的書包。
等到我又來回折騰了一陣子,走出校門的時候,都已經快七點了。
走出校門的時候,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於是我走到警衛室。
「嗨,警衛先生。」
警衛先生是個歐吉桑,穿著淡藍色的制服,看起來似乎有那麼一回事。不過實際上是個胖子。那警衛看起來對我突然跟警衛打招呼感到奇怪,不過他也跟我點點頭。
「警衛先生,昨天也是你值班嗎?」
我問。
「問這個幹嘛?」警衛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我轉頭想了一下,決定撒謊。
「我跟兩個朋友昨天跟我在外面約啦,但是他們倆遲到很久。給我理由說是要來學校拿東西。真的有夠久的,我覺得他們在騙我,一定是睡過頭了。所以我想知道他們兩個昨天是不是有來,如果沒有的話就是他們在騙我。」
那警衛看了我一眼,低頭看了一下眼前的一份資料,大概是訪客登記表。
我們學校的門限規定蠻嚴格的,就算是老師或者學生,只要是非上課日期,進校就是要登記。有時候我都會想,這種重複性又機械的機制,幹嘛不電子化就好。不過今天我特別感謝學校還沒把這事情電子化,不然我就沒辦法騙警衛給我看出入資料了。
「嗯,你朋友叫什麼?」
「趙俊彥和趙思妤,他們是兄妹。」
聽到我念出這名字,警衛似乎才相信我。
「對,他們有來。」
「他們進來多久?」
「我看一下,大概是十到十五分鐘左右而已吧。」
「那這個周末有老師來學校嗎?」
警衛又盯著簿子。
「沒有。」
我露出微笑,對警衛點點頭。「謝謝你,警衛大哥,那我應該可以原諒我的朋友了。」
「不會。」
我走出校門。
已經有答案了。長長的,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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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仔細地聽了教室周圍的人的傳言,基本上都是和往常一樣的話題。似乎畫被偷的事情並沒有傳開。
很好,這對我接下來的行動有所幫助。
我決定速戰速決。
今天放學後,我要約趙思妤出來。
台灣的學校並不像日本那樣有方便的鞋櫃可以用,雖然知道班級,但不知道趙思妤的桌子是哪一個。所以早到學校偷塞信的作戰是不可能的了。
那我要直接到班級去找人嗎?還是在教室門口堵人?
不,才不要。
透過趙俊彥呢?
我想起了那個妹控講起他妹妹的神情,與他人高馬大的身材,我敢篤定,絕對會被殺,絕對。
陳綺真呢?不行,我有種感覺,就是不能拜託她去約其他女生。陳綺真雖然是我的青梅竹馬,但她時常把我腦補成時時刻刻想把妹的色胚,在學校時常用這當理由找我的麻煩,我如果真的這麼做,會給她落了口實。不行。
我想起了一個人。下課的時候用手機給那個人傳了簡訊。
「林詩安,我是張志軒。我有件事情想請妳幫我。」
剛傳過去,林詩安馬上就回我了。
「好哇^O^學長,是搜查嗎?^O^」
用了許多的表情符號,看來昨天晚上的興奮還沒消退。這小妮子,還沉迷在扮演偵探的陶醉中嗎?
「算是吧,今天放學後我想請妳幫我約趙思妤出來,幫我跟她說,放學後我在學校的屋頂等她。」
「哇──告白?」
「…算是吧。」
「我可以去嗎^O^我可以去看嗎\(^O^)/」
這個八卦女。
「如果妳答應我不說出去的話。」
我答應了,一方面也是想答謝她幫我。
「好啊,哇,我好興奮喔\(^O^)/」
你興奮個屁,別人吃米粉妳在喊熱。
好不容易到了放學後,社團時間也已經結束了。我站在屋頂。
學校的屋頂四周都有柵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管線,但總體看來還是很空曠。這裡地上還蠻髒的,所以平常也不會有人來這裡吃午餐。
今天屋頂風很大,天氣很好,我站了許久,才等到趙思妤出現。
她一直頭低低的,快步走過來,跟我隔了幾公尺的距離。
「嗨。」
我說。
她沒有抬起頭來。我看著她身後,發現頂樓的門正一開一掀的。
「妳等我一下。」我說,快速走到頂樓門前,把門一掀,兩個人從門後跌了出來。一個人是趙俊彥,另外一個人是林詩安。
趙俊彥看到敗露,站起身來抓起我的領子。
「你這小子,果然想對我可愛的妹妹...」
「喂喂喂住手住手,我才沒有...」
「不要狡辯!昨天你問的那些問題我就覺得怪了。」他掄起拳頭,作勢要揍我,我閉上眼,準備挨揍。
「哥哥!」一旁的趙思妤驚呼。
聽到妹妹的聲音,趙俊彥的拳頭就停在半空中。
「這一拳頭舉在半空中,趙俊彥心想不能在妹妹面前展現暴力,一方面又心想不能放過眼前這個想要奪走自己妹妹的人,這一拳到底是揍還是不揍?」林詩安大聲念著不知道從哪來的旁白,被這麼一瞎搞,趙俊彥的拳頭緩緩地放了下來,就連抓著我領子的手也鬆開。
我不禁噗嗤笑了出來。
「雪山飛狐是吧。」我說。
林詩安衝著我一笑。這化解尷尬的方法確實厲害,就連一旁的趙思妤也微微地笑了出來。
「會長,是我造成誤會,我向你道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請你在旁邊看著。她是你妹妹,也是委託人,你有權利知道,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說出去,因為這只會對令妹造成傷害。詩安也是,除非趙思妤同意,今天我在這屋頂上說的話,別說出去。」
我盯著他們三人,他們三個人也盯著我。最後趙俊安和林詩安點點頭,表示答應。
「是跟那幅畫有關的事嗎?」趙俊彥問。
「對。」
我們移動到離門口稍遠的地方,林詩安站在門邊把風,怕有人上來偷聽到。不過我們站的地方林詩安也聽得到。趙俊彥則靠著門邊,兩隻眼睛緊盯著我和趙思妤。
「趙思妤,為什麼妳要把畫藏起來?」我說。
「什麼?」趙俊彥驚呼:「是、是思妤?」
趙思妤不善隱藏,漱漱地眼淚就要掉出來。
「可是,這不可能,我從來沒看到思妤把畫拿出來,或者拿回家。平常回家都是我去接她,她根本就沒機會把畫放在什麼地方。」
「會長,我剛剛說的不是被偷走,是藏起來。那幅畫還在美術教室。首先是50號的畫布,我們都看到實在是太大了,如果要拿出畫室太過引人注目,不可能沒有人注意到,而這幾天,正確來說是從星期五到星期一這段時間,我們都沒有看到或者聽到有任何人把畫布拿出美術教室,原本我也只是猜測,不過問過警衛之後我就更加確定了,警衛的出入紀錄有關於趙思妤的也就只有星期日和會長來學校拿東西,而會長和趙思妤只是來學校拿個東西,並沒有到美術教室去,跟會長一起的話更不用說帶走畫布了。所以我推測,畫布根本就還在美術教室內,沒有被帶走。」
「那畫布到底在哪裡?」林詩安問:「我和真真兩個人在教室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那個畫布。更何況畫布那麼大,我們怎麼可能找不到呢?」
「這就是你的功勞了,詩安。」我說。詩安則衝著我給了我一個微笑。
「那個畫布藏在那堆空白的畫布中。」
趙思妤眼睛睜大。這更加讓我確信我的推論:「當然不是就這樣直接藏在畫布中,這樣一下子就會被發現。我昨天有觀察一下畫布的構造,畫布是一個木頭的框架,用布包起來,在畫布背面用釘書針釘起來。當然要把布釘在木頭上需要的釘書針很粗,不容易取得,所以妳退而求其次,找了木工用的釘子代替。效果是一樣的。這間美術教室大部分的作品是是油畫跟素描,或者水彩畫,基本上都是繪畫作品。哪裡會需要用到釘子呢?唯一的木頭製品,除了書架以外,就是那些畫的的木框了。當然有可能是很久以前留下來的釘子,不過那根釘子很新,半點生鏽也沒有。所以是近期留下來的釘子。」
「思妤,妳...」趙俊彥欲言又止。
「不對呀,學長。」林詩安插話:「指導老師有說,她上個禮拜是和思妤一起離開的,而今天他們發現畫不見的時候,是剛打開教室的門就發現畫不見了,這段期間美術教室是鎖上的,趙思妤根本就沒有時間進去犯案啊,你怎麼能確定是思妤做的?」
「沒錯,而且如果要借鑰匙,一定要寫時間紀錄。教職員室是有監視器在看著的,如果時間對不上,一查馬上就知道是哪個人拿走鑰匙,在這種條件下,趙思妤要怎麼...」
「很簡單,趙思妤在星期五歸還鑰匙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歸還真正的鑰匙,她在星期五的時候歸還假的鑰匙,於是她的手上就能握有真的鑰匙。那面鑰匙牆密密麻麻的,有一把假的鑰匙很難讓人看出來,更不用說監視器了。我有特別去查鑰匙的借出紀錄,星期一到星期五美術社的社課之間,沒有其他的班級或者老師來借鑰匙。這也是理所當然,因為如果是在其他時段,如果有其他班級想要使用美術教室,勢必也得去借鑰匙,這時候就會發現鑰匙是假的。也就是說,在這段期間,唯一有理由接觸鑰匙的人,就是唯一有可能犯案的人,今天去職員室借鑰匙的時候大概是把假的鑰匙回收吧。
當然本來也不排除可能是教職員犯案,不過我問過警衛,周末根本就沒有老師進入校園,所以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而趙思妤唯一一次進入校園的時間點就是和會長一起的那十幾分鐘,但那時間根本就不夠走到美術教室,更不用說幫一個畫框加工。
所以我推測可以犯案的時間點就是昨天星期一一整天,只要找個時間或者機會進去,假裝要上廁所或者身體不舒服離開教室,把那畫布加工藏起來就行了。
會長,我有問過趙思妤會不會做菜,或者做小東西。你說她燒的菜很好吃,想必趙思妤並非一個做菜的新手,換句話說不會那麼容易在做菜的時候把手指頭弄傷,你還說她不常做小東西,我猜趙思妤手指頭沒有什麼受傷的機會。所以我推論,趙思妤的手上的OK繃大概是因為加工畫布的時候把手指頭弄傷的吧,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思妤,這些都是真的嗎?」趙俊彥柔聲說。
趙思妤抬起頭,臉上掛滿淚珠。然後勉強地點了點頭。
「妳不想參賽了對吧?」我說,趙思妤望向我。
「學長,你怎麼知道?」林詩安說。
我吸了口氣。因為接下來的話,我都沒有證據,只是臆測而已。
「首先是畫的內容…傳單上的要求是要” 嘉義縣市的人、事、物”,可是她選擇的主題是窗外的風景,只有幾棵樹。雖然景物是在嘉義縣內,但是這樣的景象在全國各地都有,實在稱不上是有嘉義特色的畫。給人一種看到什麼就畫什麼的隨便感。另外…她也說了,她和社團內的其他社員處得不好。我相信這是因為一年以來美術老師的偏心所造成的,也許是覺得這樣一來老師只好用其他社員的畫去參賽,等於是把機會讓出來的意思吧。」我說。
「我…沒辦法了啊。老師她…她堅持我一定要參賽…我不敢跟她說我不想參賽,這樣其他人一定會知道,就會顯得好像我很傲慢…」她崩潰地哭了出來:「老師只願意幫我報名,不願意幫其他同學報名…她說他們的畫去參賽了也只是打水漂…展出來是一種…一種恥辱。」說到這,趙思妤更是泣不成聲。
聽了這些,我和其他兩人面面相覷。
我聽說有些藝術家都是偏執狂,對美有些異常的追求。但沒想到對人也是這樣的不屑一顧,沒想到她是這種老師。
趙俊彥走到趙思妤面前,抱住了妹妹。而趙思妤則把頭靠在她哥哥肩上。
林詩安睜大眼睛瞪著我。
被這樣盯著看,我有點發窘,把臉別開。
「學長你好厲害喔。」林詩安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興奮。
「還好啦。」我說。
「好像真的偵探喔。」
我沉默。嚴格來說,這推理並不難。而且我最怕被人這樣定位。因為這就是標籤,被貼了標籤之後,人家以後就會這樣看待你,會來找你做符合你標籤的事,而我不喜歡這樣。
過了好一會兒,林詩安說:「好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趙俊彥說。
我懂林詩安的意思了,說:「雖然知道畫在哪裡,兇手是誰也都知道了。但是老師說過,如果找不到畫,就要報警。到時候警察一來,這些事實遲早會暴露出去,到時候趙思妤可能會受到責難。」
他們兄妹倆分了開來。
林詩安和趙俊彥看著我,大概是希望我出點主意。
我嘆口氣。
「趙思妤,這次比賽妳還是參加吧。」我說。「得把那幅畫放回去,用同樣的方法,在下一次星期五到星期一沒有其他人使用美術教室的空檔,再回去一次,把空白畫布拆了,放回去吧。妳的畫不合主題,也許這次不會得獎,下次老師也許就會考慮其他社員了。」
她搖搖頭,對於她的態度我倒是有點吃驚,難道她真的如此死活不肯參加嗎?
「下禮拜一就來不及了。」
「為什麼?」
「因為…老師堅持作品一定要提早一個禮拜寄出,下禮拜一就是9月25日,已經是截止前一個禮拜了,再加上我還有一些地方應該要修…」
照她這樣說,耐不住性子的老師大概這兩天就要報警。
「怎麼辦…」趙俊彥似乎有些慌了:「思妤,都是哥哥不好,如果我能早點察覺的話…也許妳就不用這麼做了。」
趙思妤搖搖頭。
「還有一個方法。」林詩安說。我們三個人看向她。
「不要從門,從窗戶吧。明天我們班有美術課,我偷偷地把美術教室的其中一個窗戶裡面的半月鎖打開,放學後我們偷偷推開那扇窗戶,進去把畫放回去。這樣的話,最快後天畫就會被發現,」
美術教室在一樓,而且美術教室的校舍位置也很偏遠,所以不難攀爬,更不容易被發現,這似乎是個可行的方法。其他兩人似乎也同意了。
隔天放學後,我們四個人偷溜到美術教室後面。林詩安說她已經把其中一個半月鎖打開了,我們走到她說的那扇窗戶下面。
就算是一樓,相對於普通的草地,校舍的地板還是有加高,所以我們還是需要兩個人疊羅漢才能搆得著一樓的窗戶。這樣的任務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們兩個男生身上。當然,趙俊彥那高大的身材我當然是扛不起來,所以是他讓我坐在他肩膀上。
我摸了摸窗戶,嘗試打開那窗戶,沒想到月牙鎖雖然開了,但是我用力還是打不開。
「怎麼了?」似乎查覺到異樣,趙俊彥問我。
「打不開。」我說。
「怎麼可能,我有把月牙鎖打開,應該沒有人注意到的啊,我還有搖一下,確認窗戶是鬆動的。」林詩安說。
「會不會根本就不是這一扇窗戶?」
「不可能,我確認過的。」
窗戶外面有混凝土製的小平台,我爬了上去,趴在窗戶上看。
月牙鎖是鎖上的。
「鎖上的。」我說。
「怎麼可能?」林詩安望著鎖,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找找看有沒有其他開著的吧,也許是記錯了。」我說。其他三個人聽了,就在美術教室的後方來來回回巡了幾次,所有的鎖都是鎖上的。
「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發現沒鎖,所以鎖上了。」
這不無可能。
我又趴在窗戶上,突然察覺了異狀。
「喂,趙思妤。妳上來看一下。」
趙思妤聽了,走了過來,不過顯然她是不夠高的。我伸手拉她,她腳一蹬,右手在小石平台上一撐,整個人就站了上來。
我稍微往旁邊站了點,一隻手比了比教室中央。
「趙思妤,那幅畫是妳的嗎?」我說。